真实的监狱是什么样子?整日面对服刑人员的监狱人民警察又是什么样子?服刑人员在监狱里如何接受改造教育?年5月30日,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以“今天我当一名监狱人民警察”为主题举行“开放日活动”,模拟还原监狱民警24小时执法全过程。
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位于佘山脚下,这是全国首家以新收、分流遣送罪犯和入监教育集训为主要任务的功能性监狱,依法收押全市人民法院判决生效并交付执行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无期徒刑、剩余刑期在三个月以上有期徒刑的成年男性罪犯。
5月30日,上海市新收犯监狱的“开放日活动”邀请了执法监督员和媒体走进大墙,了解监狱工作。“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在制度规范保障的情况下,开放办监狱是我们的目标”,上海市新收犯监狱监狱长汪卫东表示,“开放日是一个窗口,监狱会越来越向社会开放,我们和社会也进行广泛的合作,与此同时,这也是监狱接受社会监督的平台。”据悉,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从年起开始举办开放日活动,今年5月30日是第五个开放日活动。
上海市新收犯监狱对服刑者而言是服刑第一站,基本上每周全市看守所都会向该监狱押送罪犯。上海市新收犯监狱创建了“2·2”新收教育模式,即对余刑一年以上的新收罪犯实行两个月的入监教育,对余刑一年以下的实行两周的入监教育,教育内容主要包括法制教育、服刑指导、行为养成、心理健康教育及测试评估、安全生产教育等。
服刑者达到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之后,监狱卫生所将为其进行体检。目前,上海市新收犯监狱实现了体检社会化,即邀请具有资质的社会医疗机构医护团队来监狱卫生所给服刑者进行体检。
“监狱卫生所主要的作用是新收犯体检和疾病诊治。”监狱卫生所副所长陆其峰介绍,“对罪犯进行健康评估,是为服刑人员的日常改造做参考。”
由于监狱体检要求速度快、精准度高,监狱卫生所的医疗设备也较完备,仅血液检查,卫生所就可进行40多项疾病筛查。新收当天,卫生所即可为服刑者完成拍片,新收次日可完成全部常规体检,新收第三天即可出具体检报告。
年5月30日,上海市新收犯监狱服刑者出操。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供图
监狱的新收中心是服刑者到达的第二个地点。
据新收犯监狱收押中心主任沈志强介绍,服刑者将由看守所民警押解,进入新收中心一楼的玻璃大门,在收押大厅等候收押。收押大厅的候押室被黑色的铁栅栏分割成若干个空间。在看守所民警向收押大厅交接完罪犯的文书大账之后,服刑者将被带入理发室理发。与理发室相连的是浴室,监狱民警为服刑者配发囚服后,他们将在此处冲淋、换装。浴室有专门的出口,换上囚服的服刑者通过这扇门时可以看到墙上的大字——新生之路。
出了浴室上二楼,有一个人检物检区,监狱民警将在此对服刑者全身进行检查。服刑者的私人物品将被当面封存、拍照存放,而被发现的违禁品则将被没收。
随后,服刑人员将被带到拍照室进行人像信息采集。这是影视剧常常出现的画面:剃着光头的服刑者站在一个有身高量尺的背景墙前,举起写着自己番号的牌子,拍下面无表情的大头照片。
拍照结束,服刑人员将在二楼的待分流室等待。待分流室同样是若干个铁栅栏区域,角落里放着层层码起来的凳子。随后,监区主管民警将带着服刑人员,从新收中心的一扇铁门出去,达到监房。这意味着,服刑人员从形态上由一个社会人变成了罪犯。“从玻璃门进,从铁门出,寓意‘不走回头路’。”沈志强说。
上海市新收犯监狱的四栋监区大楼都是黄橙色调的六层建筑,铁门一律是黑色的,其中一监区入口处写着一行标语:扬起理想的风帆,驶向新生的彼岸。进入大门后能看到一处安检门,服刑人员进出都需进行安检。
监狱主管民警的一天工作从“开封”开始。
“开封”即早晨开启监房门锁。起床铃响彻监区大楼之后,一监区主管民警胥晓伟和夏仁云稍候片刻,等待监房里的服刑人员做好开封列队准备。两位主管民警分工配合,一位在中封门外,一位在中封门内。夏仁云打开中封门,从最里面的监房开始。每一个监房门外都有一块管理牌,上面标注了责任民警的姓名,以及服刑者的床位号、姓名、番号、处遇、刑期、照片等信息。
一切都是准军事化管理。主管民警夏仁云用一把十余厘米长的钥匙打开监房门锁,钥匙和铁门发出“哐啷啷”的声音。“警官好!”监房的服刑人员列队站好,声音洪亮且整齐划一。紧接着报数、稍息,主管民警便前往下一个监房,“开封”结束后服刑人员可开始洗漱、整理内务。
每个监房有6张上下铺铁床,铺着蓝白相间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形状。监狱实行“单元化”管理,每位服刑人员都有一床一柜,所有物品排放必须呈一条直线。监房内有洗漱处,牙膏、牙刷、毛巾、肥皂整齐摆放在洗漱台上方。洗漱台对面有两个蹲位厕所,夏季服刑者还可在此处冲凉,监狱的浴室将在冬、春、秋三季提供热水洗澡。监房装有两台电扇和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平时将播放新闻联播,并按监狱课程表点播相应教育内容。监房入门处有个监狱长信箱,监狱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将于每周一上午开启信箱,入门处另一边则是可视对讲机。
监区走廊上有几处公示栏。5月30日,一监区的公示栏张贴了年新收教育集训第15期大课教育安排表,标注了两个月内服刑人员将接受的教育课程,包括“一日行为规范”和“新生从这里起步”等。一处公示栏则张贴了年5月份监狱课程表,5月30日当天的课程包括读书学习、五月歌会主题活动、《中国通史》专题教育等,课程均由监狱教育科统一安排。还有一处公示栏张贴了内务卫生检查情况、一周菜单和每月大账收支情况、劳动报酬等。
到了晚上睡前,主管民警将进行“收封”。一监区主管民警胥晓伟打开监区大门,从最外面的监房开始点名。他拿着一本名册,上有照片和姓名等信息,在点名的同时进行核对,点名完毕,关门上锁。监区的走廊上张贴着这样一条标语:灵魂深处的忏悔是重新做人的开始。
5月30日“开放日活动”,执法监督员和媒体走进监房,了解监狱工作。图片来源: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供图
新收服刑人员进入监区后,将在监区接受第一堂教育大课。
5月30日,一监区副监区长沈健在监房对面的活动室给数十名新收服刑者上课。“什么是新生?你们的身份在这里发生了转变,法院判决之后,过了上诉期,你们换上囚服,就成为了一名罪犯。大家一定要清楚,你们是什么人。”他对服刑人员指出,“监狱是什么地方?监狱是执行刑罚的场所,关押罪犯的地方。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起步。这是我们这堂课的主要内容——新生,这里,起步。”
新收犯入监教育共有四个流程,以两个月为期,第一周往往是角色转换期,第二周到第四周是教育集训期,第五周到第七周是鉴定评估期,第八周至第九周是考核验收期。
入监一个月以上的服刑人员,根据其本人的书面申请,可以获得一个月一次的亲属会见机会,上海市新收犯监狱将会见通知单邮寄给服刑者亲属,亲属带着该通知单、身份证和亲属关系证明,在指定日期便可来监狱探视。
5月30日是上海市新收犯监狱的会见日,有会见安排的服刑人员被带入会见等候室,服刑者等候室和亲属等候室的电子屏幕同时滚动播放会见情况,标注红色的姓名表示已在会见,标注黄色的姓名则表示等待会见。
等亲属就位,服刑人员将被带入会见室。亲属方有两部电话,服刑者有一部电话,电话可自动录音和计时。界面记者看到,隔着防爆玻璃,一位年轻的妻子对着服刑者泪流满面,两位老人带着一个孩子与服刑者通话,也有两个年长的男人对着年轻的服刑者老泪纵横。
青浦区民族宗教办公室科长黄慧是上海市新收犯监狱的执法监督员,自去年11月受聘以来,她已经是第四次来到新收犯监狱会见室。她负责以第三方执法监督员的身份与罪犯亲属沟通,对监狱执法工作提出意见和建议。
年5月30日,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举行五月歌会主题活动。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供图
5月30日恰逢上海市新收犯监狱举行五月歌会主题活动,各监区以主管民警为指挥,进行合唱比赛。当天,沪上知名公益人士柏万青“柏阿姨”带领“黄丝带”艺术团,为监狱带来魔术、杂技、歌舞等表演。柏万青也是上海市帮教志愿者协会、静安区帮教志愿者协会副秘书长,据其介绍,“黄丝带”艺术团已经连续七年走进大墙,为监狱服刑者进行公益演出。她将帮教的真实故事改编成小品现身说法,希望帮助服刑人员进行改造教育。
年,一位江西省崇仁县的服刑者李某在上海因偷盗被判刑两年。他的父亲是大队书记,家教颇严,因此他不敢将判刑入狱一事告知家人。“家里人都找疯了!他爸爸脑溢血去世,妈妈因为找不到儿子崩溃了,瘫痪在床,他妻子后来通过帮教协会找到了他,去监狱里探视,帮教协会的企业家还给他的两个孩子捐款。”
这个故事被改编成小品《归来》,在五月歌会上演出,柏万青饰演服刑人员李某的母亲,去监狱进行探视。当探视结束,民警喊一声:“,会见时间到!”母子俩挥泪告别,背景音乐响起,孩子稚嫩的歌声唱道:“我有一个好爸爸,辛辛苦苦为了家,我们都爱他……”
观看演出的服刑者中,有几个低下了头,悄悄拭去眼中的泪水,一抬头就能看见舞台正上方的一行大字:新生从这里起步,回归在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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