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大川,亦有名山。

元代凌岩作《九峰诗》,被认为最早记录了松江、青浦等地的秀峰之色。明代《正德松江府志》记载:“府境诸山皆自杭天目而来,累累然隐起平畴间。长谷以东,通波以西,望之如列宿排障。”

在这绵延的山峰中,佘山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那一座。佘山分东西二峰,现今与附近的天马山、凤凰山、小昆山等12座山峰组成佘山国家森林公园。其中,东佘山高百米,是上海地区的最高峰。

据《崇祯松江府志》记载,佘山之名来源于“有佘姓者养道于此”。又“因土宜茶,产笋,有兰香”,佘山还有一个御赐的别名“兰笋山”。另外,佘山的西山有“西霞山”的美称。

因山势平缓、景色怡人,佘山吸引了众多名士来此采风、游历甚至筑屋隐居。除了明代名士陈继儒隐居于此,还有兰溪吴孺子“过松江南禅寺后,移居东佘白石山房”以及“致仕归,居佘山,终岁不入城市”的青浦人王清亮、“丁国难,服僧服,隐居东佘山”的王顼龄等。

据《崇祯松江府志》记载,佘山上有一“聪道者塔”。聪道者即僧人德聪,7岁出家杭州慈光院,13岁具戒于梵天寺,后结庐佘山之东峰,传说有二虎为卫。

还有一位叫秀道者的出家人,初居东佘山华藏庵。定中闻潮声雷涌,俄见大士乘巨鳌冉冉潮端,因而更庵名为潮音。复结庐其间,建塔山顶,营普济院。“工毕,化去。”

董黄的《佘山赋》曾用华丽的辞藻描绘佘山旖旎的自然山色:“延袤九里,穹窿数仞。既虎视而争雄,复鹰扬而靡定……翠嶂烟封,赤城霞起。因断续而分峰,逐高卑而连理。蔽日月而时亏,兴云雨而不止。”

董宜阳的《西霞山诗》更是把佘山拟化为一位翩跹仙子:“我本烟霞姿,雅志在丘壑。弱龄思远游,气欲凌五岳……翩翩蹑紫烟,芙蓉宛如昨。玉峰千丈飞,瑶泉半空落……松色画苍苍,桃花春灼灼。氤氲异香飘,仿佛天籁作。”

这一通溢美之词似乎超越了佘山的真实景色,但艺术的升华并不突兀。它是诗人心中对佘山仙境的艺术想象,并且这种想象引发众人的共鸣,反过来推动佘山成为文人聚集风雅的所在。

如元末明初的陶宗仪作诗曰:“桃源只在人间世,三老相逢莫问年……一棹归来潮正落,溪头好似米家船。”

除了聚贤士、宴嘉宾,佘山还是文人涤尘襟、洗刷胸臆的寄托处。王鸿绪的《佘山》云:“地自东佘旧,名因处士庐……同行有支许,从此涤尘襟。”屠旭的《骑龙堰》云:“泽国无高山,九峰娟以秀……游目天地宽,洗刷胸臆陋。”

在名人效应的影响下,佘山逐渐成为一处热闹的游赏胜地。《崇祯松江府志》记载,自茶笋之候,九峰惟佘山、神山、干山画舫鳞次,征歌载酒,游者无虚日。大意是说,每到春日茶笋上市,佘山上的游人遍布山间。

清人沈迈作《佘山竹枝词》,记录了佘山游人眼中的山景:“春风二月三月天,桃花杏花开相连。行人折花莫折柳,留待栗留鸣树巅。”

诸联的《明斋小识》写道:“九峰为云间胜地,春秋佳日,足供眺赏。佘自二月初八至四月初八止,游人不绝,四八两期,暄阗尤甚。画船箫鼓填溢中流,绣幡憾细钗,纷纶满道。村女狡童之买离乡草、不倒翁者交错于道。”

此处与明朝郎瑛在《七修类稿》中描写西湖游人如织胜景几乎一样:“吾杭西湖盛起于唐,至南宋建都,则游人仕女画舫笙歌,日费万金,盛之至矣。”

可以说,这是佘山对当时江南文化核心区典型景观的翻版复刻。由此,佘山也成了一处像西湖那样“半城半郭”的江南文化之精神家园。

近代以来,随着交通的改善以及张叔通《佘山小志》的出版,佘山再次成为受到上海民众喜爱的一处自然山水旅游地,其人气之旺一直延续到今日。由此,佘山完成了“郊野山林—文人雅集地—游赏胜地”的转变,一步步走入普罗大众的精神文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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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海交通大学城市科学研究院院长助理、副研究员王晓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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